他們上馬從埃多拉斯出發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陽光在眾人的眼裡將羅罕整個波浪起伏的原野染得霧 金色一片。那兒有一條經人走出來的路,路沿著白頭山邊緣一帶的山頭腳下朝西北方向伸去。
他們就沿著這起伏不平“的路,行進在一片綠色的原野上,從一個個淺灘處涉過一條條河流,隱隱約約的雲霧山就在前方。往前走了幾哩地后,群山愈發顯得高大、色澤越深,太陽在他們眼前緩緩落下,夜晚從身后漫了過來。
緊迫感驅趕著這支部隊繼續趕路,因為擔心來不及趕到目的地,他們策馬盡全速沖刺,甚少停頓。羅罕的座騎跑起來又快又有耐力,不過還有許多哩路要趕。他們就像一只小鳥似的,從埃多拉斯飛越四十多個裡格的路程,趕赴伊森的渡口,希望能在那裡找到國王派去攔阻薩魯曼部隊的人。
夜色籠罩了周圍的一切,到后來他們駐馬扎營歇歇腳,一眾人馬已奔馳了大約五個鐘頭,已深入到大平原的西部疆域,不過前方還有一半的路程。頭頂著滿天星斗和一輪朦朦朧朧的月亮,此時大家在圍成一個大圈的營地裡露宿,由于對敵情掌握不透,眾人沒點火;不過他們在營地周圍設了一圈騎著馬的哨兵,還派出流動哨深入前方。這些哨兵跑起來就像影子一般在起伏不平的原野上出沒。一個漫長的夜晚就這樣過去了,既沒有新消息傳來也沒有敵情發生。破曉時分,號角吹響,一個鐘頭之后,隊伍又上路了。
天上依然是萬裡無雲,而空氣卻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在一年當中的這個季節裡,天氣是熱了點。正在爬升的太陽灰 的,一團越來越黑的烏雲跟在太陽后頭慢慢升上無空,仿佛有一場巨大的暴風雨正從東邊運動過來。而在西北邊的雲霧山山腳附近,那裡也醞釀著另外一團黑雲,這團黑雲從巫師谷那邊往下蠕行著。
甘達爾夫往后奔到走在伊奧默一旁的萊戈拉斯跟前。“萊戈拉斯,你長著一雙好眼睛,你們這個優秀民族的人目光敏銳,”他說︰“你們的眼睛能在五哩遠的距離將麻雀與燕雀分辨開來。告訴我,在伊森加德那個方向的遠處,你是不是能看見任何東西呢?”
“那地方距我們這兒有好多哩路,”萊戈拉斯眼睛凝視著那個方向說道,一只長長的手搭在眼睛上方作涼棚。“我看到一團黑影,黑影裡頭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移動,人影就在遠處的河岸上,不過,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我不知道。並非是薄霧或雲啊什么的妨礙了我的視線,那兒有一團模糊的影子,有一種力量猛擊在那片土地上,還順著河流往下慢慢移動,就好像暮色從群山那無邊無際的樹林底下往下流淌似的。”
“還有,在我們的后方,一場暴風雨從摩爾多那邊向我們撲過來,”甘達爾夫道︰“一個漆黑的夜晚就要到來。”
次日,大軍繼續往前馳騁,空氣中的凝重感更厲害了,到下午時分,那些黑雲開始趕上來了,一片陰沉沉的烏雲籠罩著上空,烏雲的邊緣波濤滾滾、洶涌澎湃,弄得天昏地暗,血紅色霧橡漾的太陽西斜而下,當最后一縷陽光染紅了思裡西爾內群峰那陡直的山坡時,騎士們的長矛宛如點燃了火似的。如今他們離白頭山最北面的山梁最近,三道角狀的嶙峋山梁盯注著太陽西去,在最后一片紅紅的夕照裡,先鋒部隊的兵士看到了一個黑點,一位騎士正朝他們奔過來,大家停下來等著。
那位騎兵走近了,疲憊不堪,頭頂上的頭盔給砸癟了,盾牌也給劈裂了,只見他慢慢從馬背上下來,站在那兒喘了一會兒氣,最后才開口說話。“伊奧默在嗎?”他問︰“你終于來了,不過太晚了,帶來的戰斗力量也太單薄了點。自西奧德雷德陣亡后,情況急轉而下,我們昨天被敵人從伊森打得退回這邊來了,損失慘重,有很多人在過河時倒下了。后來到了夜裡,又有新的隊伍從河那邊過來襲擊我們的營地。整個伊森加德必定是傾巢出動了,薩魯曼將那些粗野的山民和河對岸敦蘭一帶的牧人武裝起來,還把這些人放過來向我們進攻。我們被壓倒了,防守的掩體被攻破,西折為的厄肯布蘭德已將他所能糾集起來的人馬撤回到他的赫爾姆深淵的要塞中去,剩下的人都給沖散了。”
“伊奧默在哪兒?告訴他前方沒希望了,他應該搶在伊森加德的惡狠之前趕回埃多拉斯去。”
西奧登一直不聲不響地坐在馬背上,藏在他的衛士身后沒讓那位士兵看見,這時,他策馬上前。“西奧爾,過來吧,站在我跟前來﹗”
他說道︰“我就在這裡,伊奧爾后代子孫的最后一支部隊正奔往前線,這支部隊不赴戰火是不會回頭的。”
那位士兵的臉上又是喜悅又有點疑惑不解,他挺直了身子,接著跪了下來,將他那把已有裂口的劍向國王呈上。“陛下,請下令給我吧﹗”他喊道︰“請原諒﹗我以為──”
“你以為我就像冬雪之下的一棵老樹仍然蜷縮在埃多拉斯吧,當初你出發奔赴戰場時,我就是那個樣子的。不過一陣西風震撼了樹枝,”西奧登道︰“給這位士兵另備一匹馬﹗我們快馬前去增援厄肯布蘭德﹗”
西奧登說話時,甘達爾夫策馬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接著一個人坐在馬背上朝北觀看伊森加德的情形,然后又往西看了看夕陽。這時候他跑回來了。
“西奧登,快馬加鞭走吧﹗”他道︰“趕到赫爾姆深淵去﹗別去伊森渡口那邊了,也別在平原上耽擱時間﹗我必須離開您一會兒,現在黑雲飛得馱著我去辦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說罷轉身面向阿拉貢與伊奧默以及國王的王室成員,嘴裡喊道︰“好好照顧馬克的君主,一直等到我回來,在赫爾姆深淵的關口等我﹗再見﹗”
他跟黑雲飛說了句話,只見那匹高大的馬如同弓弦上的箭一般飛躍而去,等大家的目光追看過去時,他已不見蹤影,簡直就是夕照余暉之下的一道銀色閃電、草原上的一陣風、一個從視野中一閃而過的影子。那雪鬃翹起馬頭噴著鼻子,急得也要跟著去,可是這時候只有迎風翱翔的鳥類才能趕上黑雲飛了。
“那是什么意思?”哈瑪手下的一名士兵問道。
“就是說,格雷哈姆。甘達爾夫有事情急著要辦,”哈瑪答道︰“他總是來去無定時。”
“饒舌虫要是在這兒的話,他又有話好說了。”那位士兵說。
“對極了,”哈瑪道︰“不過倘若是我的話,我會一直等到再次見甘達爾夫再說的。”
“那你恐怕要久等了。”那士兵道。
隊伍離開通往伊森渡口的路,轉向南邊的路線,夜色降臨,但他們仍在趕路,群山越來越逼近,但在越來越黑的天空襯托下,思裡西爾內山上高高的群峰已變得模糊不清。還有幾哩遠的地方,遠在西折溝山谷那一頭,有一道綠樹成蔭的狹谷,它是山中一塊巨大的山間凹地,就在那裡的小山頭之間有一道峽谷。古代戰爭中的一位英雄曾將此地作為他的避難地,此后那裡的人稱之為赫爾姆深淵。這峽谷從思裡西爾內山的幽深之處從北往山裡而去,越是往裡峽谷越發狹窄愈加險峻,直到峽谷兩旁那烏鴉出沒的懸崖就如高塔般聳立一旁,遮斷了外頭照過來的光線。
在赫爾姆關口,在深淵出口處之前北邊的峭壁上有一塊向前突出來的岩石,尖角狀的岩脊上立著一堵古時用石頭壘砌成的高牆,牆內是一座高高的堡壘。普通人傳說那是在久遠而輝煌的貢多年代,海上的眾國王藉巨人之手在這個地方建了一個要塞。因為一旦在堡壘上吹響號角時,號聲就會在后面深淵裡回響,聽起來就像山下有久已被遺忘的干軍萬馬正在開赴戰場似的,所以要塞名為號角堡。
人們在古時候還從號角堡到南邊的峭壁之間也建了一堵牆,用來擋住人從外面進入峽谷裡頭。深淵河通過一條寬闊的涵洞往外流,河水繞著尖角狀岩石腳下流淌,然后順著一條水溝流過一塊翠綠的三角形地面,再從赫爾姆關口那兒緩緩流下赫爾姆溝隨后落進深淵谷,從那裡流往西折溝山谷。駐守馬克邊疆西折溝的首領厄肯布蘭德,如今就駐守在赫爾姆關口的號角堡裡,隨著天越來越黑,戰火迫在眉睫之際,他英明果斷地找人將那堵高牆修好並加固了堡壘。
眾騎士還在低低的山谷中行進,那是在深淵各出口處前面的地方,這時,大伙聽到走在前頭的士兵發出的喊叫聲與號角聲,箭在黑暗中呼呼作響,一名流動哨兵疾奔過來報告說騎狼妖已來到山谷外頭,還有一支由妖怪與粗野的普通人組成的隊伍正從伊森渡口向南急奔過來,看情形是沖著赫爾姆深淵來的。
“我們見到有不少自己人在往那邊撤退時被殺死在地上,”那位哨兵說︰“還遇到另外一些自己人,他們被沖散了,東一伙、西一伙的,沒有人指揮。厄肯布蘭德出了什么事,看樣子沒人知道。要是他本人還沒喪生的話,說不定在趕到赫爾姆關口之前就被敵人追上了。”
“有沒有人看到甘達爾夫?”
“有的,陛下,有不少人見到一位騎著馬、身穿白色衣服的老人在大草原上飛馳而過,仿佛是一陣風刮在草地上似的。有人認為那是薩魯曼,也有人說他在天黑之前跑往伊森加德那邊去了,還有人說早些時候還見到饒舌虫呢,他正伙同一幫妖怪往北邊走去。”
“倘若饒舌虫被甘達爾夫撞上的話,將對他不利,”西奧登道︰“不管怎么說,新、老兩個顧問我都惦掛。不過,眼下情況緊迫,除了繼續往前走,就如甘達爾夫所說的那樣趕到赫爾姆關口之外,不管厄肯布蘭德是否在那裡,我們沒別的選擇了。知不知道從北邊過來的那支部隊有多龐大?”
“那支隊伍非常龐大,”那位士兵道︰“有人飛跑著將所有敵人數了兩遍,我還跟那位勇敢的騎士說過話。毫無疑問,敵人的主力是我們這支隊伍的好多倍。”
“那么說,我們要火速行動了,”伊奧默道︰“讓我們長驅直入,沖過那些已經擋在我們與要塞之間的敵人,赫爾姆深淵裡有些山洞,那些山洞可容納幾百人,洞裡頭有通往山上的秘密通道。”
“別相信什么秘密通道,”國王道︰“對那裡的情況薩魯曼早已偵察清楚了,不過我們在那裡的力量還能支撐一陣子的,咱們走﹗”
阿拉貢與萊戈拉斯如今正跟伊奧默一起走在先鋒部隊中,他們頂著漆黑的夜色向前疾奔,隨著天色越來越黑,再加上路朝南往上爬升而去,越來越高地走向山腳下那些模糊不清的溝溝壑壑,眾人的速度越來越慢了。他們發現前方有敵人,還零零星星碰到一伙伙零散的妖怪,可是騎士們還沒來得及撲過去抓住或者殺掉這些妖怪,他們就逃之夭夭了。
“我擔心過不了多久,”伊奧默道︰“敵人的首領,不管是誰,是薩魯曼抑或是他所派來的妖怪領隊,就會知道國王率領部隊出征的消息。”
要交戰的傳聞在后面的隊伍中蔓延開來。這時他們聽到夜空中傳來了粗壯的歌聲,回頭望去,才發現他們已往深淵谷上頭走了遠遠一段路,接著又看見后頭跟著許多火把,只見那數不盡的火光在閃動,火光紅紅的,宛如一朵朵紅色的花朵散布在原野上,點點光亮組成一條長長的火龍從低地那兒往上漁遠而來,間或有較亮的火焰騰躍起來。
“這是一支大部隊,他們跟得很緊。”阿拉貢道。
“他們還放火呢,”西奧登道︰“敵人一路上放火,草堆、小木屋及樹木都著火了。這裡曾經是個富裕的溪谷,裡頭有許多家宅。唉,我的臣民喲﹗”
“真恨不得有那么一天我們可以像暴風雨般從山裡沖出朝他們撲殺過去﹗”阿拉貢說︰“趕在他們的前面跑進山裡,我感到難過。”
“用不著跑多遠了,”伊奧默道︰“赫爾姆溝就在前面不遠,那裡有一條跨越狹谷的古代戰壕和一堵防御土牆,那個地方距上面的赫爾姆關口有四百米左右,我們可以在那兒回過身來反攻。”
“不,我們人太少,守不住赫爾姆溝的,”西奧登道︰“那溝有一哩多長,開口又很寬。”
“在那個開口那兒,假如遇到強硬的進攻,我們的后衛部隊一定要挺住。”伊奧默道。
當騎士們趕到赫爾姆溝那個開口時,天上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從上游流下來的溪水從這裡流出去,溪邊的路往下一直通向號角堡。只見一個黑影高高地聳立在一個黑土坑的另一邊,那道模糊不清的防御土牆赫然聳現在眼前。隨著大伙策馬往上走去,一位哨兵向他們問話。
“是馬克的國王陛下來到赫爾姆關口,”伊奧默答道,“說話的是伊奧芒德的兒子伊奧默。”
“這可是喜出望外的好消息啊,”那哨兵說︰“快﹗敵人緊跟在你們的后面呢。”
隊伍通過開口停在上面的草坪上,這時候他們欣喜地獲悉,厄肯布蘭德原本已留下不少人堅守赫爾姆關口,自從他們往回撤退,這裡又增加了兵力。
“適于地面作戰的人,我們可能有一千人,”上了年紀的甘姆林說,他是看守赫爾姆溝的士兵頭領。“但是,大部分人就像我這樣,都上了年紀了,而年輕的嘛,比如留守在這裡的我的孫子這班人,人又太少。厄肯布蘭德的消息怎么樣?昨天傳來消息說,他正帶領所有西折溝剩下來的最精銳的騎士往這邊撤退,可是至今還沒趕到。”
“我擔心目前他還回不來,”伊奧默道︰“我們的流動哨兵沒得到他的消息,再說,后面的敵人都塞滿了山谷。”
“但愿他已逃脫了,”西奧登道︰“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當年的鐵榔頭赫爾姆的英勇氣概重新在他身上活現出來。不過,我們不能在這裡等地,現在我們必須將所有兵力撤到防御土牆后面去。你們的糧食儲備夠嗎?當初我們是騎馬前來開戰,不是來抵抗圍困的,所以沒帶多少供給。”
“西折溝的人,年老的、年輕的、婦女兒童分三部分藏在后面深淵的山洞裡,”甘姆林說︰“有大量糧食儲備,還有不少牲畜及飼料都集中在裡面。”
“很好,”伊奧默道︰“這山谷裡所剩下的都被他們燒的燒、毀的毀了。”
“要是他們前來赫爾姆關口,想在我們這些物品上面打什么主意的話,他們就得付出慘重的代價。”甘姆林說c國王與他的騎士們繼續往裡走,走到一處跨越溪流的通道跟前下馬,眾人成一路縱隊牽著馬走上斜坡,再通過進人號角堡的一道道關口。在號角堡他們再次受到喜出望外的歡迎,因為有足夠的兵力固守號角堡與防御牆,大家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伊奧默很快就將他的人布置要當,國王和王室成員守在號角堡,這個地方還布置了不少西折溝人。不過,伊奧默將他手中大部分主要力量配置在深淵防御牆、那座堡壘以及號角堡的后面,因為假如敵人拼死攻上來而且還是大舉進攻的話,這個地方的防守看起來不牢靠。
他們所騎的馬被牽到深淵谷的深處,由幾個盡可能撥得出空來的土兵看管著深淵防御牆高二十尺,牆體很厚,四個普通人在牆頭上並排走都沒問題;牆上有一道胸牆擋護,只有個子高大的人站在上面才能看。
到外頭,牆頭上布散著一些開口,人們從這些開口往外射箭﹗從號角堡外院子裡的一個門口那裡,有一道樓梯往上通往牆頭,另外還有三段梯級通向深淵谷后頭的牆垛,而牆垛的外表光滑,它由巨大的石塊緊密砌成,石塊之間的連接處沒什么立腳之處,到了牆頭的高處,那些石塊往外凸出,牆體就像海邊四進去的峭壁。
吉姆利在牆頭上依著胸牆站著,萊戈拉斯則坐在擋牆上頭,用指頭撥弄者他的弓,目光凝視著黑暗的空中。
“這才像我喜歡的地方,”那侏儒腳跺著石牆說道︰“一走近大山,我的心就激動起來,這兒的岩石木錯,這個地方的人心如磐石般堅強,我們從赫爾姆溝往上走時,我從自己的腳底下就感覺到這一點。
給我一年的時間,再給我配一百個自己的族人,我就會將這裡變成一個讓敵人落花流水的地方。“
“這我相信。”萊戈拉斯說︰“可是你是個侏儒,侏儒是個與眾不同的民族。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就算在大白天裡也喜歡不到那兒去。
不過,吉姆利,你的話安慰了我,況且,有你站在身旁,撐著兩條結實的腿,還有你一堅硬的斧子,我感到欣慰。真希望在我們當中有多幾個你這個種族的人。而我倒是想要一百名黑森森的好箭手,我們會有這需要的。羅希林人有一些對他們來說勉強說得過去的好箭手,但在這裡的這種人太少,太少了。“
“就弓箭手來說,這兒黑暗了點,”吉姆利道︰“說真的,這是睡覺的時候,睡覺﹗我覺得我需要睡覺,我想從來沒有哪個林儒會像我這么感到需要睡覺。可是我手裡的斧子還是閑不住,給我亮出一排妖怪的脖子,還要有掄斧子的地方,我的倦意就全沒了﹗”
時間緩慢地過去了,那些散布的火光還遠在山谷下面亮著,伊森加德的隊伍現在正無聲無息地往前沖刺,可以看到,有許多條火龍沿著狹谷境蜒而上。
突然間,從赫爾姆溝那邊爆發出一陣嚷叫聲和尖叫聲,以及普通人迎戰時的喊殺聲,亮光光的火焰出現在赫爾姆溝的河邊,隨即又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開口那兒,接著那些火光潰散開來之后熄滅了,一批普通人飛跑著越過空地沖上斜坡回到號角堡的關口,西折溝的后衛已被沖破。
“敵人就在近前﹗”他們說︰“我們射盡所有的箭,赫爾姆溝滿地都是妖怪尸體。但這樣攔阻敵人撐不了多久的,他們已經在斜坡上許多地方往上爬,密集如螞蟻一般,不過我們的教訓已令他們不敢帶火把上陣了。”
現在是下半夜了,天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沉悶的空氣寂靜一片,預示著暴風雨的到來。突然,一道令眼睛發黑的閃光將烏雲燒了個精光,閃電吐著分叉狀舌頭自上往下猛烈地未向東邊的山頭。一道閃光出現,防御牆上的哨兵在一霎那間看到從赫爾姆溝到他們那裡,所有地方是白晃晃的一片、可怖的盾牌,數以百計的敵人越過赫爾姆溝穿過那個開口傾瀉過來,一股黑潮翻越一個又一個懸崖落地之處留下了痕跡。向赫爾姆溝的進攻已經開始,但裡頭既沒有聲音也沒人問話,也沒箭射出來以示反應。
敵人的進攻隊伍停了下來,他們被防御牆以及岩石的可怕寂靜威嚇得不敢上前。閃電不時將黑暗的天空扯得四分五裂。接著,那幫妹怪尖叫著揮舞起長矛和劍,又朝著胸牆上顯露出來的所有身影射出一陣箭雨;而馬克這邊的人驚訝地往外看時,仿佛看到了一大片黑森森的玉米在戰火的狂暴之下晃動著,每一個玉米穩閃耀著刺眼的光。
號角聲震耳長鳴,敵人向前蜂擁而上,有的沖向赫爾姆深淵防御牆,其余的向通往號角堡關口的過河通道和坡地攻上來,大批個頭最高的妖怪聚集在號角堡這邊,粗野的敦蘭普通人倒下了,敵人遲疑了一下接著又往前攻去。雷電一閃,強光之下,只見每一個敵人的頭盔及盾牌上有一只伊森加德的恐怖手印,敵人已攻上那塊大岩石頂端,正向號角堡的大門撲過來。
這時候,羅希林人的反擊終于來了︰一陣暴風雨般的箭雨迎向敵人,接著又是一陣滾石,敵人被打得踉踉蹌蹌、陣腳大亂,往回巡去﹗緊接著又攻上來,再次給打回去︰之后又是一輪進攻,就如漲潮的大海一樣。每一次進攻之后,他們就停在一個新的製高點上。號角聲又響了起來,一幫普通人嘶聲嚷叫著躍向前頭,這些人將巨大的盾牌宛如頂蓋似的舉在頭頂上,人群當中扛著兩根巨大的樹干,一批妖怪投射手擠在后面向牆頭上的弓箭手發出一陣箭鏢。敵人攻到號角堡大門前,那兩根樹干被幾雙有力來回甩動著猛撞向大門,撞出一陣破裂的響聲。若有人被上頭拋下來的石塊砸倒了,馬上就有兩個人躍上前來頂替,巨大的攻城錘一次又一次晃動著撞擊著。
伊奧默與阿拉貢一同站在防御牆上,耳中聽到嚎叫的聲音以及那樹干撞擊的砰砰響聲;接著,一道閃光出現,兩人看到了大門那裡的危急處境。
“上啊﹗”阿拉貢道︰“我們一同拔劍殺敵的時候到了﹗”
他們兩個火一般順著防御牆飛奔而去,疾步登上梯級,再穿過巨岩上的外院,他們一路上召集了幾個高大英武、使劍的兵士。號角堡防護牆的西邊開了一個邊門,峭壁往前伸展與護牆連接,在護牆與那塊巨岩的陡直邊緣之間,有一條窄窄的小路從這邊繞往大門口,伊奧默和阿拉貢兩人一起跳過那個邊門,手下的兵緊跟在后面,劍光一閃,兩把劍不約而同地從劍鞘中閃出。
“格思萬恩﹗”伊奧默默喊道︰“格思萬恩為馬克而戰﹗”
“安杜裡爾﹗”阿拉貢喊道︰“安杜裡爾為杜內登而戰﹗”
他們從側面進攻,向那些瘋狂的普通人猛撲過去,安杜裡爾上下揮舞、銀光閃閃。只聽到從護牆與堡壘上傳出一陣呼喊聲︰“安杜裡爾﹗安杜裡爾參戰了,曾經斷掉的利劍的光輝重新在戰場上閃耀啦﹗”
撞門的敵人驚恐之下放下樹干轉身便逃,但是隨著白光一閃,他們的盾牌防御迎刃而破,不是倒在劍下,便是被拋到巨岩下面河中的石塊上。那些妖怪射手狂亂地射了一通箭后狼狽逃竄。
一時間,伊奧默和阿拉貢在大門前停了下來。如今雷聲在遠處轟隆著,閃電仍舊在南邊遠處的群山之中吐著舌頭,從北邊又吹過來一陣凜冽的風,吹散、刮走了天上的烏雲,群星眨著眼睛,正在西斜的月亮從狹谷邊上的山峰上面露出臉來,在暴風雨之后的殘雲中泛著黃色的光。
“我們沒及時趕到。”阿拉貢看了大門說道,只見巨大的門轉軸已在猛力之下被弄彎了,門上的原木有許多給撞裂開來。
“我們不能只待在護牆的這一頭來防御,”伊奧默手指著過河通道那邊說︰“看﹗”一大幫妖怪重新雲集在河對岸那邊,箭嗖嗖響著在他們周圍的石頭上蹦蹦跳跳的。“走﹗我們得回去看看可不可以做點什么,把石頭堆積起來,再從裡頭幫大門弄個橫梁固定一下。這就走﹗”
兩人轉身奔跑起來,就在那時候,有兩個妖怪往前撲在伊奧默腳下的地上,將他絆倒,一轉眼眾妖怪已撲到他的身上,但是一個誰也沒留意到的黑小身影從眾人旁邊的陰影裡頭跳了出來並發出一聲嘶啞的喊聲︰“巴魯克卡扎德﹗卡扎德殺呀﹗”一把斧子來回揮動著,兩個去了頭的妖怪倒下了,其余的奪路而逃。
正當阿拉貢跑回來救他時,伊奧默掙扎著起身來。
那個邊門重新關閉,鐵門被閂上並在裡頭堆上了石塊,待裡頭一切都弄得穩穩當當,伊奧默轉身說道︰“格羅因的公子吉姆利,謝謝你﹗我不知道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出擊,但事實証明未經邀請的客人往往是最好的戰友,你是怎么跑到那邊去的?”
“我跟著你們是為了擺脫困意,”吉姆利說︰“而我在旁邊一看,那些山野普通人的個頭比我的要大得多,于是我就坐在一塊石頭邊上觀看你們的劍術。”
“我可不是那么輕而易舉地就找到回報你的機會的。”伊奧默道。
“長夜未盡之前會有不少機會的,”那侏儒大笑著說道︰“但我很滿意,自從離開摩裡亞以來,除了樹以外,我還沒劈倒過一個敵人呢。”
“兩個﹗”吉姆利拍拍他的斧子說道,這時他已回到護牆上面他的位置上了。
“兩個?”萊戈拉斯說︰“我的戰績要好一點,盡管眼下我得找些箭用,我的箭部射光了。不過這一回至少取得了殺敵二十名的戰果。
而戰斗只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這時,天空很快變得萬裡無雲,西斜而下的月亮皎潔明亮。可是這明亮的月光並沒有給馬克的騎士們帶來多少希望,眼前的敵人仿佛變得越來越多而不是減少了,還有更多的敵人從山谷那兒穿過開口攻上來,巨岩上的突擊成功只贏得一陣短暫的喘息機會,敵人以加倍的力量攻向大門口,而進攻深淵防御牆的伊森加德敵軍的曝叫就像怒海狂潮般響,眾妖怪與山地普通人密布整堵牆的牆腳,帶有抓鉤的繩索紛紛拋上胸牆,其速度之快以致于牆上的人來不及砍斷或將繩子扔回去﹗數百個長梯被舉了起來,其中不少被推倒墜毀,但是很快又有更多新的頂替上來,而那些妖怪就像南方的陰森森的森林裡的猴子那樣爬上長梯;堆積在牆根下面的敵人尸體和斷掉的長梯仿佛是暴風雨之中海濱的砂石;敵人那可怕的墳墩越來越高,可是敵人仍不住腳地向前攻來。
羅罕的人越打越累,他們的箭用光了,矛也耗盡了,劍鋒上刻滿了裂口,盾牌也裂了開來。阿拉貢和伊奧默三次召集眾人反攻,安杜裡爾的劍光三度燃起,孤注一擲地拼殺著,三度將敵人趕下護牆。
這時,赫爾姆深淵的后頭傳出一陣喧嚷聲。原來有些妖怪像耗子似的順著溪水往外流瀉的那個涵洞爬上來,然后集中埋伏在懸崖隱蔽的地方,等到牆頭上的進攻白熱化、全部守軍幾乎都沖上牆頭時。他門就跳出來,此時有幾個妖怪已經沖進峽谷口,沖進馬群中與看管馬群的兵士打了起來。
吉姆利嘴裡厲聲喊叫著從護牆上躍下,喊聲在峭壁之間回響起來。“卡扎德﹗卡扎德﹗”很快地身邊的敵人已夠他一個人對付的了。
“哎──喂﹗哎一喂﹗”他喊道︰“護牆后面有妖怪,哎──喂﹗
萊戈拉斯,來呀,“這裡的敵人足夠我們兩人干的。卡扎德殺呀﹗”
那位老甘姆林在一片嘈雜聲中聽到了侏儒響亮的呼叫聲,即從號角堡上往下看去。“妖怪進入深淵了﹗”他叫道︰“赫爾姆﹗赫爾姆﹗
赫爾姆的后代子孫沖啊呀﹗“他喊叫著從巨岩那裡的梯級上跌下去,身后跟著許多西折溝人。
他們的襲擊既勇猛又突然,打得敵人紛紛退后。不久,敵人在峽谷最窄的地方被團團包圍起來,所有敵人木是被殺死就是被趕得尖叫著摔落深淵,落到隱蔽山洞的守衛跟前。
“二十一個了﹗”吉姆利叫了起來,他雙手齊下剛剛將最后一個妖怪砍倒在腳下。“如今我的數字超過了萊戈拉斯先生的啦。”
“我們一定得堵住這個老鼠洞,”甘姆林說︰“聽說你儒是熟練的石匠人才,幫幫我們吧,先生﹗”
“我們的手中只有打仗用的斧頭,再就是手指甲了,沒有鑿石頭的工具,”吉姆利說道︰“不過我會盡力而為的。”
他們找了些不太大的圓石及斷裂開來的石頭,都是些現成不用開鑿的,在甘姆林的指引下,這些西折溝人從裡頭一端將涵洞堵塞起來,只留下一條窄窄的流水出口。這時,雨水使深淵河的水漲了起來,在堵得窄窄的通道裡洶涌翻騰而下,再翻越一個峭壁、流進一個個水潭,然后慢慢地鋪展開來向下游奔去。
“上面可能比較刺激,”吉姆利道︰“來吧,甘姆林,我們去看看上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他爬上護牆,發現菜戈拉斯在阿拉貢和伊奧默的身旁。那小精靈正在磨他的長刀,自從敵人企圖通過涵洞攻進來的行動被挫敗后,這會兒是進攻當中的一陣暫時平靜。
“二十一個了﹗”吉姆利道。
“好啊﹗”萊戈拉斯說道︰“不過我的記錄現在是二十四了,剛才牆頭上的戰斗是短兵相接的搏斗。”
伊奧默和阿拉貢抬頭朝談談的群星望去,再看看月亮,月亮如今已落到包圍著山谷的西邊群山后面。“這個夜晚漫長如年啊,”他道︰“要等多久白天才到來?”
“黎明就要來了,”甘姆林道,他已走上來越在一旁。“不過我擔心,黎明幫不了我們。”
“但是,黎明從來就是普通人的希望。”阿拉貢道。
“可是這幫伊森加德畜生,這幫薩魯曼使用下流伎倆繁殖出來的半是妖怪半是惡人的暴徒,他們不會在太陽底下退縮的,”甘姆林說︰“那些粗野的山地普通人也不怕太陽,難道你們沒聽到他們的喊叫聲嗎?”
“我聽到了,”伊奧默說。“可是在我聽來,那種聲音就像鳥類的尖叫和野獸的慘叫聲。”
“但是,有不少妖怪嚷叫的是敦蘭語,”甘姆林道︰“這種語言我懂,在馬克西部的許多山谷裡,人們曾經用過這種語言。聽﹗他們憎恨我們,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們的劫數已定,為此,他們還高興著呢。他們喊叫道‘那個國王﹗那個國王﹗我們要抓住他們的國王,該死的弗格奧爾﹗該死的草包﹗該死的北方強盜﹗’他們以這些名字稱呼我們,都過了五百年了,他們對當年貢多之君將馬克交給年輕的伊奧默並與之結盟一事還耿耿于懷。是薩魯曼挑起這把怨恨之火的,一旦怒火燃起,這種人就變得凶猛殘忍。眼下他們不會因老天破曉抑或黃昏而退卻的,除非是西奧登被俘,不然就是他們自己全軍覆沒。”
“白天仍然會給我們帶來希望的,”阿拉貢道︰“不是有句話說,倘若由普通人來守衛的話,號角堡從未落進過敵人的手中嗎?”
“歌手們是這么唱的。”伊奧默道。
“那么就讓我們來保衛它吧,讓我們寄予希望﹗”阿拉貢說道。
眾人說話之際,一陣響而刺耳的號聲傳了過來,接著是霹靂一聲,一團火光夾著濃煙騰起,深淵河裡的水卷著泡沫嘩啦啦地急沖而下,這河水再也堵不住了,護牆被炸開了一道裂口,一群黑黑的身影涌了進來。
“薩魯曼使的妖術﹗”阿拉貢叫道︰“他們又從那涵洞爬上來了,我們在說話的時候,他們在我們腳下將奧森克之火點著了。埃倫迪爾﹗埃倫迪爾﹗”他嘴裡喊道,一邊跳下去,往那裂口沖過去,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上百座長梯被舉到胸牆上來了,防御牆上下,這最后一次進攻就像一股向沙丘狂瀉過去的黑潮似的橫掃而來,防守被沖破了,有些騎士被打得節節敗退,一直退進深淵裡頭,他們一邊往后退卻,有的人倒下了,有的人步步為營地與敵人搏斗著,向山洞那邊退去,其余的人抄近道往要塞退去。
從赫爾姆深淵有一道寬寬的梯級往上通往巨岩和號角堡的后門,阿拉貢就站在這梯級的底部附近,他手中的安社裡爾仍然劍光閃閃,而對這名劍的懼怕心理一時間使得敵人停步不前,他們本可以一個挨一個地沖上去奪下這通往上面關口的階梯的。萊戈拉斯在幾個梯級高的地方跪著,現在他正注視著前面,準備好向頭一個膽敢沖上梯級的妖怪射擊。
“阿拉貢,現在所有人都安全在裡面了,”他招呼道。“回來吧﹗”
阿拉貢隨即轉身沖上梯級,可是由于疲勞,奔跑之中絆倒了,那些敵人見狀馬上向前飛撲過來,那幫妖怪嚷叫著沖上前伸出長長的魔手去抓他,跑在前頭的妖怪倒了下來,喉嚨上插著萊戈拉斯射出的最后一枝箭,但其余的妖怪飛跑著跟了上來,接著一塊巨大的礫石從上面外牆上拋了下來,礫石砸在梯級上,將敵人趕得退回到赫爾姆深淵去了。阿拉貢趁此機會沖進門去,大門隨即匡當一聲在他身后關閉了。
“朋友們,情況不妙啊。”他道,一邊用手臂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真夠危急的,”萊戈拉斯說︰“但是我們有你在身邊,希望還是有的,吉姆利在哪兒?”
“不知道,”阿拉貢道︰“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護牆后面跟敵人搏斗,但是敵人把我們沖散了。”
“唉呀﹗這可是壞消息。”萊戈拉斯說道。
“他這人既結實又有耐力,”‘阿拉貢道︰“期盼他能撤回山洞中去,在洞裡他會安全地待上一陣子的,比我們還安全,侏儒喜歡那種避難場所的。”
“但愿如此,”萊戈拉斯道。“可是我恨不得他撤到這裡來,我真想告訴吉姆利先生,我的戰績如今是三十一個敵人了。”
“假如他是在戰勝敵人后撤回洞中的話,他的戰績會再次超過你的,”阿拉貢笑道︰“我從沒見過這么厲害的斧子。”
“我得去找些箭,”萊戈拉斯說︰“但愿這長夜早點過去,天亮了我就可以射箭。”
阿拉貢這時走進要塞,在要塞裡他驚訝地得知伊奧默沒能趕回號角堡來。
“不,他沒到巨岩上來,”一位西折溝人說︰“我最后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將大家召集起來在深淵進口那兒跟敵人搏斗呢,甘姆林跟他在一起,還有那位侏儒,可是我沒能跑到他們那裡。”
阿拉貢大步走進裡院,然后爬上堡壘高處的一個房間,國王就站在裡面,他那次暗的身影靠在一個窄的窗口上,正在觀察山谷裡的情況。
“有什么消息嗎,阿拉貢?‘他問道。
“深淵防御牆失守了,陛下,所有防守都被沖破。不過有不少人都撤回到巨岩這裡來了。”
“伊奧默也在這裡嗎?”
“不在,陛下。不過,您的手下有許多人撒進深淵裡面去了,還有些人說,伊奧默也在撤退的人裡頭。他們可能在峽谷那裡擋住了敵人的進攻,然后進到山洞裡。當時他們能撤出來的希望有多大很難說。”
“他們的希望比我們的大,據說山洞裡的糧食供應充足,由于山洞高處的岩石有裂縫,洞裡的空氣不錯,誰也休想以武力對抗決意死守的普通人以求攻進洞裡。他們會持久堅持下去的。”
“但是妖怪從奧森克帶來了妖術,”阿拉貢道︰“他們有一種爆炸的火光,就是靠它,他們才拿下了護牆。假如進不了山洞,他們會將裡頭的人封在裡面的。不過,目前我們必須把腦筋轉過來,考慮一下我們自己的防御了。”
“我在這個監牢裡正發愁呢,”西奧登說︰“倘若我能把一枝長矛架在胸前的盔甲上,跟我的人並肩馳騁沙場,也許我會再次感到那種戰斗的歡樂,就此了結我的余生。可是待在這裡我起不了多大作用。”
“在這裡,至少您是在馬克最牢固的堡壘中得到保護,”阿拉貢說︰“比起在埃多拉斯,甚至山裡的頓哈勞來,我們在號角堡這裡保衛您,希望更大。”
“據說號角堡從沒失守過,”西奧登道。“可是現在我倒是懷疑,這世界變了,過去曾經牢不可破的一切如今事實証明不是那么回事,有哪個堡壘阻擋得住如此眾多的敵人以及如此無所顧忌的仇恨呢?我者事先知道伊森加德的實力增長得這么厲害的話,也許我就不該這么匆匆忙忙地騎馬出征來迎戰了,都是甘達爾夫出的好主意,如今看來,他的意見不見得像當初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看起來那么好。”
“陛下,在事情還沒完結之前,請先別對甘達爾夫下結論。”阿拉貢說。
“結局不會遠了,”國王嘆道︰“但我不想在這裡像一頭落進陷餅的罐那樣給獵獲,雪鬃與哈蘇費爾、還有我的士兵們的馬匹都在裡面的院子裡。一到黃昏,我將命令他們吹響赫爾姆的號角,我就會上馬沖出去。到時你會跟我一起沖出去嗎,阿拉松的公子?恐怕我們要殺開一條路來,要不然就將這樣終結這壯烈、值得歌頌的一生──如果有任何生還的人會歌頌我們的英勇事跡的話。”
“我將跟您一起上馬沖鋒。”阿拉貢道。
向國王告辭之后,阿拉貢回到護牆上來,繞著護牆巡視了一圈,鼓舞大家的士氣。哪個地方敵人的攻擊最猛烈,他就在那裡援手參戰。萊戈拉斯跟他走在一起二團團火光從下面爆炸開來,震撼著牆上的石塊,敵人將抓鉤拋上來,長梯架了起來,一次又一次,妖怪們沖上了外牆的製高點,而護牆的勇士們一次又一次將他們挫敗。
最后,阿拉貢不顧敵人投擲過來的標槍,站在大門口上方,在他往前方遠望過去時,只見東方天空的天色轉淡了。接著,他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手掌外伸表示要求談判。
那幫妖怪嚷叫起來嘲弄道︰“下來﹗下來﹗”他們嚷叫著。“你要是想跟我們說話,走下來﹗把你的國王帶下來﹗我們是勇猛好戰的烏魯凱人,要是國王不下來,我們就沖進他藏身的地方將他抓住。把你們那躲起來的國王帶出來﹗”
“國王是留在裡面還是到外面來,那得看他本人的意愿而定。”阿拉貢說道。
“那么你在這兒干嘛?”妖怪們答道︰“你為什么到外頭來觀看?
難道你想看看我們這支軍隊的威風所在嗎?我們是勇猛好戰的烏魯凱人。“
“我來看黎明到了沒有。”阿拉貢道。
“黎明又怎么啦?”他們嘲笑道︰“我們是烏魯凱人,不管是夜晚還是白天、好天氣還是暴風雨,我們絕不停止戰斗。無論是日頭當天還是月亮出來,我們這是為殺人而來的,黎明又能將我們怎么樣?”
“誰也不知道新的一天將給他帶來什么運氣的,”阿拉貢說︰“趁厄運還沒向你們報到,滾蛋吧。”
“滾下來,不然我們就把你從牆頭上射下來,”眾妖怪嚷道︰“你不用說了,沒有談判的余地。”
“我還有一句話要說,”阿拉貢答道︰“號角堡從沒落進過敵軍的手中。離開這裡吧,不然的話,你們會全部被消滅干淨的,連活著回北邊去報信的也一個不留,你們還不明白自己所處的危險呢。”
當阿拉貢一個人站在倒塌的大門上方,面對著敵軍,他所顯示出來的巨大影響力及王者威嚴使不少粗野的普通人停住腳步,禁不住回頭朝山谷那邊張望過去,有的人則滿心疑慮地抬起頭來看看天空。而那幫妖怪卻大聲笑起來,阿拉貢跳下牆去,一陣標槍和箭嗖嗖響著飛過了護牆。
一陣咆哮傳來,一團火光炸開,就在剛才阿拉貢站在上頭的那道拱門被震坍了,嘩啦啦墜落下來,騰起一股應土的煙霧。那道擋牆仿佛被一個霹靂給震得四散開來。阿拉貢向國王的堡壘奔去。
但是,就在大門倒坍、大門周圍的妖怪嚷嚷著準備沖鋒的時候,有一種小小的聲音在他們身后的妖怪中響起,那聲響就像風在遠處吹過來似的,接著低聲細語越來越響,變成了一片吵吵鬧鬧的喧嘩,眾多的嗓音在黎明的時光裡嚷叫著令人不安的消息。巨岩上頭的妖怪聽到這令人不安的傳聞后,搖擺不定地往后張望著。就在這時候,一陣響亮的赫爾姆號角聲從堡壘上面響起,轟鳴的號音既威嚴又突然。
所有敵人一聽到號聲就抖作一團,有許多妖臉朝下仆倒在地,兩只爪子揚著耳朵。號聲的回音在深淵裡回蕩著,一聲響過一聲,仿佛是每一個山頭和峭壁上都站著一位非常厲害的傳令官。而防御牆上呢,由于回音不絕,人們眼望著天上,驚奇地聆聽著。那號音越是在群山之中來回回蕩,那回響的聲音一個接一個地越響越近越響亮,聲音尖利而無拘無束。
“赫爾姆﹗赫爾姆﹗”騎士們喊叫起來。“赫爾姆出現了,他又回到戰場上來了,赫爾姆為西奧登而戰﹗”
隨著喊聲,國王出來了,他的座騎色白如雪,他的盾牌金光閃閃,他手持長長的蛇矛。走在他的右側的是埃倫迪爾的繼承人阿拉貢,走在國王身后的是年輕的伊奧默的宮殿裡的領主們。光亮躍上了天空,黑夜起程離去。
“伊奧默的后代子孫沖啊﹗”人們大聲叫道,轟然一聲沖鋒上陣,他們吼叫著沖出大門,掠過那過河通道,接下來就像草原中的一股勁風,沖過伊森加德的敵軍陣裡;從山洞裡出發的人也從他們身后的深淵那裡呼喊著沖過來了,驅趕著敵人往后退去;巨岩上所剩下的人也都傾瀉而出。而號角聲在群山中永不停息地回蕩著。
國王與他的同伴繼續策馬住前沖去,在他們面前,敵人的領隊與勇士不是倒在地上,就是紛紛逃竄。無論是妖怪還是普通人,沒人能阻擋得住馬克的大軍,敵人的身后是騎兵們的利劍與長矛,前面就是山谷,敵兵叫喊著、哀哭著,隨著白天的到來他們身上發生著不可思議的變化。
就這樣,西奧登國王從赫爾姆關口出戰,在敵軍中劈開了一條通往赫爾姆溝的路。出戰的隊伍在赫爾姆溝停了下來,頭上的天色愈加光亮,陽光照耀著東邊的群山,照得眾人手中的長矛熠熠發亮,大家卻靜靜地坐在馬背上,目光注視著下面的深淵谷。
那片谷地起了變化,在過去那裡曾經是綠草茵茵的山谷,谷地上的草坪順著斜坡向越來越高的山坡蔓延上去。如今一片大森林在這地方赫然聳現,巨大的樹木光禿禿的,一排排靜悄悄地立在那兒,樹上長著雜亂的樹枝及一個個毛發灰白的腦袋,樹根盤繞著插進長得高高的綠草中,樹林底下是黑乎乎的。從赫爾姆溝到這片無名森林的邊線是一片只有四百米多的開闊地,薩魯曼那支曾經是不可一世的軍隊如今就給縮在這裡,既懼怕西奧登國王又害怕那些大樹,他們一溜煙地從赫爾姆關口敗退下來,直到赫爾姆溝上面的敵人逃得一個也不剩,他們就像蒼蠅似的這在這谷地下面擠成一團。他們趴在深淵的石壁上徒然地又是攀又是爬的,企圖要逃出去。然而,山谷的東邊太陡峭,而山谷的兩側盡是山谷,敵人的劫數終于從左側,也就是從西邊逼近過來了。
一位騎士突然出現在西邊的一道山梁上,騎士一身白色衣裝,在旭日照射之下煙煙生輝,低處的山頭那邊號聲齊鳴,在騎士的身后,上干個徒步的普通人手持利劍飛快地沖下山坡,當中走著一個高大威武的人,他的盾牌是紅色的,這人一來到山谷邊上,即將一只巨大的黑色號角舉到唇邊,吹出一陣響亮的號聲。
“厄肯布蘭德﹗”眾騎士喊道︰“厄肯布蘭德﹗”
“看,白衣騎士﹗”阿拉貢叫起來。“甘達爾夫又來了﹗”
“米斯蘭德,米斯蘭德﹗”萊戈拉斯說︰“這是真真正正的巫術啊﹗
走﹗趁咒語還沒改變,我想看看這森林。“
伊森加德敵軍嗥叫著搖擺不定、恐懼萬分。堡壘上的號角聲又響了起來,國王的隊伍穿過赫爾姆溝的開口沖下來了,西折溝的領主厄肯布蘭德從山上沖下來了,仿如一頭在群山中健步如飛的鹿一般,黑雲飛飛掠過來了。白衣騎士沖在他們的前頭,他的到來令敵人恐慌到極點,那些粗野的普通人作狗吃屎狀仆倒他的眼前,妖怪們跌跌撞撞。尖聲叫著紛紛扔掉他們的劍和長矛。仿佛是被一陣不斷加強的勁風吹向一團黑煙那樣,敵人逃竄而去,鬼哭狼嚎地竄進等候著他們的樹林黑影之中,此后再也沒有從這黑暗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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